社区菜司令“一团火”

卖菜，多少钱进，多少钱卖。在蔬菜销售行业，这叫作零利润保本菜。

京城卖菜人千千万，敢不挣钱卖保本菜的不多。但在新发地市场，有一位资深菜贩，不仅敢卖，并且天天卖。到现在，日平均销售保本菜已达5万斤，惠及北京城230多个小区的居民。

这人叫韦玉华。因从1995年起就在社区卖菜，人送绰号：社区菜司令。

这位菜司令早先是安徽含山县的一名普通农民。1988年到北京闯荡，炸过油条，摆过水果摊儿，开过小吃店，什么挣钱干什么。此后几年，靠自己白手起家，开起了一家像模像样的酒店，生意还挺兴隆。

酒店开好好的，怎么就跑去卖菜了？韦玉华说，1995年，北京市蔬菜价格上涨厉害，政府号召农贸市场把便宜蔬菜直接送进社区，通过居委会卖给居民。

那个年代居委会都是大爷大妈，卖菜对他们来说可是个大难题。有生意头脑的老韦看准这是个挣钱的机会，把酒店交给爱人打理，自己找了几个老乡，从大钟寺农贸批发市场承包了一辆小货车，在左家庄开了全北京市第一家农产品批发市场蔬菜直销站，每天凌晨到各大市场批菜，白天把菜运到社区，卖给居民。

我们的菜比附近小市场的一斤要便宜几毛钱，居民都排好几路的长队来买。老韦拿出当年的一张照片，只见临时搭建的卖菜大棚里人山人海，装菜的小货车上，直供直销几个大字十分醒目。因为直销站蔬菜卖得火，老韦和几个伙伴还上了报纸、电视，并受到了当时市领导的肯定。回忆起这段经历，老韦笑嘻嘻的，一个卖菜的，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荣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打这以后，老韦就和卖菜结上了缘。1996年，先是在大钟寺开了一家特菜中心；1999年，在法华寺地区开了北京市第一家果蔬超市；2003年，大钟寺农贸市场拆迁，他又跑到新发地，开办了现在的百舸湾农副产品物流有限公司。

到了新发地，没一个月就赶上闹非典。城里农贸市场空了一大半，好多小区吃菜成了难题。当听说批发市场小油菜一平板推车10元，到社区小超市就卖到了一斤15元时，韦玉华没犹豫，当即带领员工开货车到朝阳一处社区卖菜，坚持不额外加价，一直到5月份非典平息。

如果社区里有固定的售菜点，居民吃菜恐怕就没那么难了。非典过后，韦玉华琢磨了好几天，辗转向当时主管商业的副市长孙安民提出了发展社区便民菜店的建议，建议很快被采纳。2004年，便民菜店就作为政府为民办实事工程在全市推广。此后几年，便民菜店在北京城区遍地开花。

买菜不难了，但买菜贵的问题依然存在。明明地头收购价并不高，但经过层层物流环节，卖到市民手里，价格就翻了几倍，甚至十几倍。这个被称为菜篮子最后一公里的难题，2010年以后日益凸显。

干什么就琢磨什么。韦玉华想起了1995年自己在左家庄的蔬菜直销站，把批发市场的蔬菜直接运到社区卖，价格肯定能压下来。但又不能完全照搬，因为随着生活成本、交通运输成本等逐年上升，愿意卖平价菜的商贩实在太少了。

解决买菜难，其实关键就是抓住两头：卖菜人和买菜人。坐在新发地的办公室里，韦玉华用几句大白话向记者道出自己多年来在卖菜行业里扑腾的心得体会：卖菜人那头，让他有钱赚，愿意卖；买菜人这头，让他总能买到新鲜便宜菜，愿意买。解决了这两头，卖菜、买菜就不是什么难事。

抱着让两头都满意的思路，2010年9月，百舸湾首个车载菜市场在海淀静淑苑社区开张了。每天早晨六点，大货车装载着从新发地市场进货的新鲜蔬菜，直接进社区销售。一车菜8000来斤，四五十个品种，价格普遍比附近的农贸市场低20%到30%；其中有10多种蔬菜直接以成本价格销售。

按成本价销售，不就是不挣钱么？外行人觉得匪夷所思，可韦玉华自有他的一番打算。车载菜市场进社区，街道社区是不收场地费的。每天提供10多种保本菜，一方面是回馈社区，另一方面其实也是金字招牌，能吸引更多的居民来买菜。人一多，其他蔬菜水果的销量也就上去了。有销量，有收入，承包菜车的车长们（指具体卖菜的工作人员）也就有积极性继续把菜卖下去。

这套车载菜市场模式看似完美，但运行没多久就被现实泼了冷水。而问题恰恰就出在老韦眼中的金字招牌保本菜上。

原来，为保证供应质量，车载菜市场的保本菜统一都由百舸湾农副产品物流公司给各社区配送。但因为运行初期，车载菜市场仅覆盖二三十个社区，每天保本菜的配送量仅几千斤，在批发价格上几乎没有优势。从新发地1块钱1斤批发来的菜，9毛钱1斤卖给车长，车长再加上2毛钱的损耗和运输成本，1.1元1斤卖给居民，最开始的保本菜都是这么亏着本儿卖出去的。韦玉华说。

亏一个月两个月还能扛，亏一年两年那可就扛不住了。2011年冬的一个深夜，连续十好几个月亏损的韦玉华，心情和室外的气温一样，冰冷到了极点，这要亏到什么时候？关了算了。但就在第二天，他到几个车载菜售卖小区转了一转，排队买菜居民们的笑脸又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要不再坚持几个月？

事实上，一直到2013年下半年，百舸湾的车载菜市场才渐渐止住亏损。现在，我们的车载菜市场已经从最开始的几辆车，发展到91辆车，覆盖了城六区的231个社区。每天光保本菜平均就要卖掉5万斤。菜的销售量越大，源头批发价格上越有优势，到今年，我们算是站稳脚跟了。熬过寒冬的韦玉华很是自豪地说。

而由他首创的车载蔬菜销售模式，现在也被多家公司复制，本市数百个老旧小区因为菜车进社区，告别了买菜难题。

卖菜卖了小半辈子，已知天命的韦玉华现在有更大的梦想：和环京大的蔬菜基地对接，通过构建完善的物流配送体系，让更多优质新鲜蔬菜直接进入社区，让天天平价，菜菜平价惠及每一位市民。